內容連載
頁數 1/5
沒有名字的人/潘宗儒
認同的追尋
一家四口在盆地邊緣搬遷過好幾次,我在台北生活成長。中學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漢人(而且是身為一個完全不會意識到原/漢差別的漢人),父親是屏東內埔客家人,起初以為母親是閩南人,閩南語、炷香、祖先牌位、觀音、紙錢……,屏東縣滿州鄉滿州村。
十二歲的時候改從母姓,我有了官方的原住民身分1。那時候,「原住民」三個字對我來說好虛無,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沒有概念的三個字。那個時候,同學友人會問我:你會不會說族語?不會。會不會打獵?不會。會不會喝小米酒?不會。甚至會問說會不會騎山豬?這些無謂的山林想像,顯得有點荒謬。我的腦海是一片空白,原初的社會已經離我多遙遠了,遠到我已經想像不出來,甚至已經沒有記憶,不僅僅失去身體的能力,也已失去言語的能力。我也不可能再回到經歷過幾個世代、政權更替的那個過去了。
高中的時候,偶然讀到了莫那能的詩〈恢復我們的姓名〉2,他不斷地問:
我們還剩下什麼?
是在平地顛沛流離的足跡嗎?
我們還剩下什麼?
在懸崖猶豫不定的壯志嗎?
在我身上一點「原味」都沒有,經過時代與強權的沖刷,與漢人沒有差異,被同化的命運,我的祖先他們是如何選擇生活的方式,到現在的我們連一點文化的影子都沒有,就像一個漢人一樣,從語言、文化到行為都一模一樣。當我在批評國家福利殖民的思維的同時,我也還得感謝國家的福利政策,使我的父母有一個契機,想讓我擁有官方原住民族的身分,如此我也才有機會喚醒我的族群意識。若我從來未曾經歷過升學優待制度帶來的標籤與質疑、族群認同的矛盾,我大概如同大多數人一樣,過著毫無感知的生活。
十九歲的時候,我來到台灣大學這個地方,自由學習的殿堂。學長姐照著新生名單,打了電話給我,告知有原聲帶社這個社團,邀請我參與活動。會參與的原因,講慷慨激昂一點就是,血液裡隱隱約約的召喚;或者可以很現實地說,有那麼一絲絲覺得來了原住民的社團,那些社會福利跟加分好像會正當一點。
共
5頁
1
2
3
4
5
下一頁
跳到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