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趋向严管护照。



台北 — 中国政府没收特定群体的护照，严管老师、公务员和国企高管出境。分析人士说，在习近平主政下，中国正在走回毛泽东时代闭关锁国的“内控外防”老路。中共在挑战美国霸权的同时，对自己的“四个自信”其实没有信心，但中共深深记取苏共垮台“内爆”的历史教训，所以以“内控”为优先，更甚于“外防”，而没收护照就是其内控的祭旗手段之一。

《金融时报》指出，去年开始中国有越来越多学校教师和公共部门员工被要求上缴护照，并由地方政府官员统筹管控出国的准驳。有的教育单位公告表明，一旦出国，不可接触“外国敌对势力”。

报道称，中国当局一直视“向学生灌输忠诚”为要务，关键就是教师和政治教育，所以必须防止老师们受到“境外势力思想污染”，散播对国家不利的思想。

违法疑虑

但事实上，根据中国公民出境入境管理法实施细则第十六条规定，除公安机关和原发证机关有权依法吊销、收缴证件以及人民检察院、人民法院有权依法扣留证件外，其他任何机关、团体和企业、事业单位或者个人不得扣留证件。换句话说，学校、事业机关没收护照的做法其实已经违法，遑论侵害个人隐私。

中国一位不愿具名的律师用反讽的语气对美国之音说：“中国是一个法制社会，你明白的！”并附上一个捂嘴偷笑的贴图。除了这句“寓意深长”的话之外，他说，其余的不愿多说。

中国官方在最近几年加大对公职人员和国有企业、国有银行等事业单位人员的旅行限制。一名在福建任教的李姓大学教师告诉美国之音，他们学校在2019年时就已经要求老师上交护照，但只有副教授以上层级才会被收走。如果要出国，必须要申请说明出国（境）的目的、前往的国家和天数，以及经费来源，经过上级审批核准后才会放行。而且针对不同级别的老师有规定不同的出国时间，比如副处级以上的干部原则上安排在暑假出国。这样的规定在2021年又重新强调了一次。

李老师表示，学校的说法是为了保证教学研究与管理工作能维持正常秩序，但也有说到是为了符合“上级有关文件精神”，但没有说明“上级文件精神”指得是什么。

李老师说，学校还规定出国回来后，在5个工作天内要把护照交回。即便是退休人员也要上交护照和港澳台出入证件。处级干部则在退休3年后发回护照与通行证件，同时取消在国家工作人员系统中的报备。

防止移民外逃

李老师认为，政府会针对老师没收护照，应该是担心老师趁着寒暑假带子女到西方国家游玩，或是以子女留学的名义看一下国外的环境，最后的目的是要移民，因为政府现在看到很多经济条件好的人都设法把资金转移到海外，而老师私底下还是有很多在做家教或补习，还是有点收入的，看到中国经济环境不好就想移民，或去海外置产。另一个原因则可能是因为老师和公务员群体被认为是拥有更高信息敏感性的族群，怕他们到国外会泄漏信息。

李老师表示，国企员工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都在想办法把自己的子女送出国，或者他们自己也想移民到海外，“先让自己的子女出去，然后下一步就是他们自己了”。公务员也是如此，但也是在一定级别之上的才要上交护照，一般基层公务员是不用的，而且通常只要提出出国申请，基本上都会获准的。

然而，有些人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有网友在微博上发文，说她在长沙某国企任职的朋友跟她说，他的护照上交了，朋友本来还信誓旦旦说放长假的时候只要提交申请就能把护照拿回来去日本找她玩，结果这几天朋友跟她说要等到63岁退休了才能相聚了，护照退休之前都拿不回来了。

自主限关

台湾成功大学政治系教授洪敬富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中共没收教职员、公务员、国营事业或是银行高管的护照，是一种加速闭关锁国的心态。他说，这是有迹可循的。在2022年中左右，中国社科院下的中国历史研究院课题组就曾发为明清时期的闭关锁国发表长文辩解，陈述闭关锁国其实有它的合理性跟必要性，是一种保家卫国的“自主限关”。

也就是说，中国现在在面对整个国际地缘政治的紧张，美中关系的恶化跟冲突之下，中共采取“自主限关”是合理且必要的，所以必须要加强体制内人士的大局意识、政治意识，防止他们被所谓的境外敌对势力渗透，以免造成中国的机密流失、人才流失，侵蚀中国的国家安全。

另一方面，中国经济下行造成中产阶级信心不足，中共也在防堵国内资金外逃。据统计，中国的外汇存底从2014年的4兆人民币，到现在下降到3兆，就是一个事证。洪敬富说，中共也很担心体制内人士的信心一旦瓦解，他们对于习近平政权、对于中国体制会没有忠诚感，人员、资金就会不断外逃，甚至示范教导底层人民如何“走线”出去。

他表示，中国在习近平主政下，展现出更积极主动、甚至是想修正全球秩序的世界观，更为强调以中国为中心的话语权与治理模式。为了挑战美国霸权，中国需要优先防范其体制内的干部或机关事业单位内的人免受美式西方意识形态的渗透、污染，甚至内部信息流失或泄密，透过内控确保体制内人士对党和国家的政治忠诚度，也较能塑造并捍卫党国在国内的话语权。

内控甚于外防

洪敬富强调，中国现在是走回毛时代闭关锁国的“内控外防”老路，因为中共对自己的“四个自信”其实并没有信心，害怕各种内部矛盾激化到内爆，所以记取苏共的教训，要以内控为优先，内控更甚于外防，而没收护照就成为中共内控的祭旗手段之一。

洪敬富说：“在所谓的这个总体国家安全观之下，他对于安全的这种需求不断地上升，其实很讽刺地在凸显所谓的中国过去以来，特别在习近平以来讲了四个自信，其实更多的是一个假大空。”

洪敬富认为，中国严管护照有一部分也希望能把中产阶级人士留在国内消费，创造“内循环”，恢复消费者信心与消费水平，但能否达到效果是一个问号。

旅美中国资深媒体人王剑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中共长期以来就有“没收护照”的传统，印象中从胡锦涛时代就开始了，当时收的主要是官员的公务护照，“后来习近平上台之后，就开始收各个行业的护照”。

三个层次

他指出，中国没收护照有三个层次，第一个是政策性的，针对关键岗位人士，怕有贪腐和官员外逃的问题，所以没收护照；第二个层次是按照某种需要大量没收公务员、国企单位、事业单位人员的护照，比如在某一段时间之中，中国的外汇很紧缺，而中国的外汇消耗当中，旅游消耗是最多的，所以把这些群体的护照收走，减少中产阶级出国旅游，以减少外汇使用。

王剑表示，第三个层面就是对人民的人身控制，慢慢扩大没收护照，减少手上持有护照的人群。收走护照其实就是一种人身控制的手段。

不过，王剑认为，中国在历经改革开放后，已经没有办法再把国门完全关起来了，因为中国是一个外向性的经济体，靠进口原材料做成工业品然后再出口，就连“翻墙”这件事也完全无法阻止，因为太多中国的外贸公司要在网上卖东西，他们要有一条专线去海外，才能够在Google上做广告，或在What’s App、Line这些社交平台上去接单，否则无法出口。

王剑说：“中国现在的外贸模式已经决定了中国门关不上的，所以在这个前提之下，闭关锁国这件事情客观条件不允许，这是第一个。第二个，中国人民也不接受啊。”他说，毛泽东时代是打完仗之后，把门关起来说外面有敌人。但现在网络发达，大家眼界都开阔了，国门要关也关不上。

王剑表示，共产党之所以要对人民进行人身控制，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把人民当作其实现政治愿景的原材料，而不是把人民当人看，这是共产党的本质。但共产党将人身控制做到极致后，人民还是不能接受的，就像疫情三年的动态清零下来，就酝酿出“白纸运动”，喊出“打倒共产党、习近平下台”等口号，这些口号其实已经意味着中共失去了政权的基础。

中国的损失

洪敬富表示，中共本来可以透过跟西方交流，学习更多的经验，比如西方的创新创业模式，从而活络中国自己的经济，但现在因为严管护照，让各种经济活络的可能性正在不断消失，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中国民族主义的高涨，不仅是外资，就连外国旅客也不轻易到中国旅游观光，中国反而失掉了一个可以融入到国际社会和说好中国故事的机会。

洪敬富说：“其实，你是在加速你的所谓的内部的崩解，因为你的内部矛盾没有办法去得到解决。”

他说，中共建政75周年，已经超越苏共统治的74年，这其实是得利于中国改革开放的结果，是开放拯救了中国共产党的生存 ，所以如果现在中国又走回毛时代闭关锁国老路，内在矛盾无法获得调节的话，最终只是把中共政权推向灭亡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