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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8月底，“大唐不夜城半年仅赚23.53万元”登上社交平台热搜榜。很多人不理解，西安大唐不夜城常年被游客挤爆，营业收入竟如此微薄？

西安夜经济人气很旺。每位西安人几乎都能说出几条证据：“西安主城区直到凌晨还在堵车。”“钟楼脚下游客排队拍照，三步一个公主，五步一个贵妃。”“一到节假日，各个旅游景区爆满，晚上根本不敢出门。”

不过前不久，西安曲江文化旅游股份有限公司发布2024年半年报，数据显示，大唐不夜城上半年实现营业收入近4000万元，净利润仅为23.53万元。大明宫遗址公园更是亏损严重，上半年亏损近6000万元。

8月6日，游客在西安大唐不夜城步行街游览。新华社记者 张博文 摄

“光有人气，没有消费。”关于西安夜经济的质疑声四起。陕西中商联商业研究院院长侯治国早已见怪不怪，“网上有一些误解，所谓亏损，主体指的是旅游公司。”

旅游公司是干吗的？“仅仅负责街区公共空间，包括安全保障、亮化工程、公共环境的打造和演出服务等。”侯治国介绍，常驻大唐不夜城的店面商户、步行街两侧的商业体，大多是独立运作，游客消费很少被算作旅游公司的经营收入。

实际上，西安夜经济已发展成为实打实的富民产业。比如，汉服产业链被盘活了。一些购物中心受网购影响，经营困难，不少都改成了汉服租赁店。西安是全国汉服体验规模最大的城市之一，据统计，汉服店有1500多家。服装租赁、妆发造型、拍摄出片……每位游客体验汉服文化消费近千元。

游客身着汉服拍照。巩持平摄

不少城市到西安取经，试图窥探这座古都夜经济繁荣的秘密。

短视频平台的流量给予西安重要契机。2018年前后，西安市与短视频平台签订合作协议，互相引流。也在那一时期，西安永兴坊“摔碗酒”走红，每天有数万游客排队，等待超一小时，就为了“摔”一碗酒。而后，大唐不夜城的“不倒翁小姐姐”轻盈摇摆着与游客互动，吸引大批游客前来打卡。行为艺术“石头哥”和“盛唐密盒”房玄龄、杜如晦脱口秀答题互动等，都是西安得以不断出圈的密码。

西安成功跻身“网红”城市行列，并仍在持续孵化“网红”。但网络流量只能成为吸引力，文旅发展“后劲”还得靠游客实地体验后的口碑。西安夜经济的故事讲得精彩，更得有“真材实料”。

长安十二时辰主题街区中，演出间隙，演员正在候场。巩持平 摄

“沉浸式体验”是西安夜经济的一大特色。“做一回唐朝人”，这是长安十二时辰主题街区的宣传口号，也是游客的实际体验感受。“大唐不夜城展现唐朝的皇家文化，我们街区打造的则是市井文化，看普通人在唐朝如何生活。”该街区副总经理赵颖说。

长安十二时辰主题街区距离大唐不夜城100多米，由经营不善的传统商业体改造而成。街区买下影视作品《长安十二时辰》10年版权，融入唐朝知名人物李白、玄奘、杜甫等，用上百场演出、200多个非玩家角色与游客展开深度互动——街区内演员和工作人员均着汉服，游客可学习唐代礼仪，甚至换来唐朝钱币天元通宝进行消费。

“沉浸式体验”不仅有吸引力，同样带来消费力。“好的场景，延伸出非常多的人愿意来街区打卡拍照。”赵颖介绍，进入街区游客需要购买门票，这是最基本的消费；其中，70%的游客会进行换装拍照，大多数游客选择街区自营的汉服店，按照家庭为单位计算，消费金额可观；晚上10时后，大型表演结束，为了吸引年轻消费客群停留，街区提供《大唐永不眠》剧本杀游戏体验，也需要额外付费；街区中售卖小吃、文创等商店林立，同样提供了多样消费选择。

千年古都的历史文化底蕴是西安独有的资源优势。以汉唐丝路文化为背景，以文化体验消费为特征，西安重点打造沉浸式、体验式消费。西安市商务局市场体系建设处处长戴高乐如此总结，“到西安每一个景区，或者夜间消费聚集区，都能看到文化的影子。”

长安十二时辰主题街区中，演出正在进行，再现唐朝市井生活场景。胡幸阳摄

同时，西安夜经济个性化消费特征鲜明。西安城墙根底下有一处“老菜场”，这里原本是令当地头疼的脏乱差区域，现在成了年轻人的“香饽饽”，“早上能买菜，晚上能蹦迪，这种感觉比较新奇。”老菜场主题街区相关负责人上官彦辉说。

“老菜场”的前身是西安市平绒厂，1998年厂子全面停产。厂子没了，厂区还在。2001年，厂区在原有基础上建成建国门综合市场，市场的水产干货区、蔬菜区是厂里曾经的织布车间，库房变成了水果区。老西安人习惯称它为“建国门菜市场”。曾经，市场环境杂乱，客群多为中老年人，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区域开始衰落。

2019年起，“老菜场”在“保留原居民原有生活状态”和“保持菜市场市井风貌”的条件下，将原有的厂房、办公楼、街巷旧物产持续进行“微更新”与“轻改造”。普通综合市场的功能仍然保留，原先的旧书摊、香油铺、辣椒店被邀请回来，同时，摄影、文创等文化因子注入，茶咖、酒吧等新生活业态萌生，两种风格冲突又相互融合，“老菜场”反而成为独树一帜的潮流聚集地。

老菜场主题街区改造后获得新生。胡幸阳摄

“夜经济发展的载体都有各自区域特点，针对不同消费群体，发展特色化、差异化、个性化的路子，最大限度避免同质化现象。”戴高乐介绍，不只“老菜场”，永兴坊作为过去唐朝108坊之一，主打陕西非遗文化演艺，游客一遍品味小吃，一边欣赏陕西快板、陕北三贤、华阴老腔、华县皮影等；而大唐西市则在唐长安西市原址上重建，丝绸之路沿线各国的服饰工艺均汇聚一处，游客在几千年后见证贸易繁荣。

对于夜经济发展，西安当地始终是包容开放的态度。拿出真金白银奖励有特色、人气旺的夜间消费聚集区；在不影响通行安全的前提下，商业街、步行街、综合体等允许外摆经营；成立专题小组研究汉服产业，继续引领市场蓬勃、良性发展；夏天夜间延长地铁运营时间，直到晚上11时45分；大唐不夜城晚上游客流量大，出行不便，几十辆夜间免费接驳车上岗，成为景区和地铁站之间的“摆渡”工具；市委党校等公共机构，在重点节假日免费为外地游客开放内部停车场……

“未来，西安将更加笃定文化兴市战略，以特色化、品质化、多元化的夜经济产品供给，更好满足市民和游客消费需求，加快建成‘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戴高乐颇有信心。

在老菜场主题街区，一位酒吧主理人在楼道中弹唱《老菜场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