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德国特约记者 青 木

据德国柏林-勃兰登堡广播公司近日报道，多家德国博物馆近3年开展了对中国文物藏品的溯源行动。《环球时报》特约记者调查发现，此前，德国关于文物回归的公开辩论焦点主要集中在非洲，但现在，德国博物馆开始关注那些被掠夺的中国文物。有报道称，在关于德国什么时候可以正式归还中国文物的讨论方面，“已经有了一个开始”。

“整船被掠夺的艺术品都流向了欧洲”

近日，德国柏林的大型博物馆项目——洪堡论坛展出了一系列亚洲藏品。大厅里一排排长长的玻璃柜中，有各样陶瓷品、弥勒佛、青铜器、画卷等，这些藏品来自柏林民族学博物馆。据报道，“其中包括许多来自中国但未经合法途径进入欧洲的物品”。

柏林国家博物馆中央档案馆副馆长克里斯蒂娜·霍华德告诉媒体，“大部分藏品是在1900年世纪之交来到柏林的。”她讲述了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德国士兵和军官的故事，他们在战争胜利的狂潮中掠夺了中国的文物，这场掠夺持续了整整一年。据目击者称，整船被掠夺的艺术品都流向了欧洲。

自2019年以来，霍华德一直在研究中国藏品的踪迹脉络。此前，许多中国藏品通常缺少确切的来源信息，只能将它们归于“丢失”列表中。还有些中国藏品来自私人收藏家的捐赠，根源并不总是能够精确追踪。但如今，随着研究的推进，霍华德已经能确定一些中国藏品的具体来源。

洪堡论坛新闻官布兰迪斯告诉《环球时报》特约记者，洪堡论坛在二楼和三楼经常举办非洲、美洲和亚洲的藏品，其中尤其是中国文物数量很多，很受观众欢迎。洪堡论坛三楼的“王澍厅”还会不定期展示中国和德国几个世纪以来交流的中国宫廷艺术品。比如，1902年慈禧太后送给柏林的黄铜茶壶，1770 年创作的清朝时期丝绸画《佛说经》等。如今，有不少文物说明明确写着，“从北京非法转移并带到柏林”等。

“一共有7件乐器，其他的都被做成了木柴”

德国的许多公共博物馆和私人收藏都藏有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期间在中国掠夺的物品，但此前，鲜少有人研究这些藏品的来源。作为世界最大的民族学博物馆之一，德国汉堡民族学博物馆藏有约4万件东亚和南亚藏品，包括来自中国的瓷器、七弦琴等。据报道，几年前，该馆研究员苏珊·克内德尔发现，有一把来自1789年的中国七弦琴被放在一个比它大得多的琴盒里，并且这个琴盒比古琴的历史要早约50年。克内德尔对古琴和琴盒的不相配产生了怀疑，随后她从博物馆的记录中了解到，这把古琴于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之后的1904年运抵。一张旧目录卡提到，一名德国士兵可能是在1900-1901年的冬天得到了这把琴和与它不匹配的琴盒。目录卡上还写道：“一共有7件乐器，其他的都被做成了木柴。”

克内德尔以此为契机，开始研究馆藏中其他可疑的藏品，但当时的博物馆馆长并不热衷，她被告知“没人对这段历史感兴趣。”于是，她开始秘密编制一份来源可疑物品的清单，包括绘画、青铜佛像和任命个人担任官职的朝廷文书。她说，“这份清单越来越长”。

2017年，在新任馆长芭芭拉·普兰肯施泰纳的委托下，克内德尔开始调查馆内中国文物的来源。随后，她联系了当时也在研究中国藏品来源的霍华德。两人随即联系了德国其他博物馆，提议就此展开合作。2021年底，德国7家博物馆正式联合启动了“追踪义和团文物”的溯源项目，旨在追溯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后，被掠夺的中国文物的去向。霍华德称，这标志着“同类研究中的首次系统性研究”。

未来将有更多溯源项目

如今，德国博物馆除了对文物进行溯源研究外，还举行各种研讨活动。例如，近期一些博物馆在洪堡论坛举行了关于中国文物溯源的研讨会。参加此次研讨会的不少观众告诉《环球时报》特约记者，他们对中国文物被掠夺展出感到尴尬。柏林中学老师贝阿特说，当时德军有超万人参加了侵华战争，包括军事人员、外交官、传教士和商人洗劫了中国的皇宫、寺庙、商店和私人住宅，给德国带来了大量的皇家瓷器、宗教物品、绘画、武器、书籍和日常用品。许多物品通过国际艺术品贸易进入了公共和私人收藏。她觉得，这些博物馆的溯源研究很有意义，应该获得政府和民众的支持。

德国《日报》评论称，除了7家博物馆外，全德国其他100多家博物馆和机构也在给予协助。而就在几年前，一些德国博物馆还声称，他们的中国藏品相对而言不值得怀疑，认为藏品并非如非洲藏品那样是非法取得的，但他们现在几乎不敢再这么说了。

柏林-勃兰登堡广播公司报道称，现在欧洲很多博物馆都表示他们希望在其藏品中搜寻被掠夺的艺术品。在今年2月底于慕尼黑举行的一次会议上，中国代表团还与德国博物馆来源研究领域的专家会面，8家德国博物馆首次讨论了如何更好地识别被掠夺的艺术品以及如何处理这些艺术品。柏林国立博物馆公关人员魏斯伯格告诉《环球时报》特约记者，目前，普鲁士文化遗产基金会和美国史密森学会正建立一个专注于亚洲艺术品来源的研究人员国际网络，将包括专家交流、网络活动和公共项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