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南海挑釁滋事?東南亞制衡中國之計:我拉攏、我抗議、我軍演
透過新聞的爬梳,可以觀察到2020年以前南中國海的主權爭端主要發生在西沙群島,中國與越南衝突居多。但近兩年的衝突則是較集中在南沙群島海域,牽涉的對象變成是中國與菲律賓。中菲兩國的關係因為這三個爭端的衝突而升溫:
第一,在南沙群島仁愛暗沙(Second Thomas Shoal,菲律賓稱「愛尤銀礁」Ayungin Shoal)的衝突。菲律賓政府主張仁愛暗沙是該國200海里專屬經濟海域範圍,而中國政府則認定對黃岩島及其附近海域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和管轄權。1999年菲律賓以一艘二戰時期的登陸艦馬德雷山號(Sierra Madre)擱淺在仁愛暗沙作為軍事基地,企圖永久佔領該地,並會定期駐軍輪替和運送補給物資。
過去菲律賓的補給行動便一直遭到中國海警船的騷擾,在2014年最嚴重的時候必須依靠空投補給。隨著杜特蒂下台之後,2022年以來仁愛暗沙的局勢再度升溫。中國海警船指菲律賓人員試圖運送大規模建築材料來加固防守,進而阻止菲律賓的軍艦進行物資補給。去年8月,中國海警船封鎖了菲國陸戰隊看守的仁愛暗沙,阻止政府船隻接近看守部隊。
今年2月事態進一步升級,中國海警船在距離仁愛暗沙約20公里處,以「軍事級雷射光」照射菲律賓船隻導致船員暫時失明;8月又發生中國海警船用水砲攻擊菲律賓為駐守在仁愛暗沙補給的船隊。相信中菲兩國在南沙群島的衝突,直接提高了今年東南亞國家對中國新版地圖主權伸張的關注。
第二,在爭議海域佈設導航浮標和障礙物的攻防。中菲在爭端海域的衝突衍生到以海上浮標和障礙物來進行攻防。前者是透過海上交通浮標來彰顯主權:今年5月,菲律賓宣佈在其聲稱的南海專屬經濟區內的5個地區設置懸掛國旗的導航浮標,以宣示對南沙群島的主權。中國隨後在南海南沙群島三個與菲律賓存在主權爭議的島礁(火艾礁、牛軛礁和南薰礁)佈設3座燈浮標進行反制,以表明「中國是南海諸島真正的主人」。
目前,中國漁民在中國海警船的保護下已經將菲律賓的浮標撈走;後者則是透過佈置障礙物來行使控制權:中國在黃岩島(菲律賓稱「卡伯勒淺灘」Scarborough Shoal)入口處佈設300公尺長的浮動屏障阻止菲律賓漁民進入捕魚,被指責侵犯菲律賓漁民的捕魚權。中國智庫「南海戰略態勢感知計畫」主任胡波指,過去是因為前菲律賓總統杜特蒂時期、中菲關係友好處於善意才允許菲律賓船隻在黃岩島附近活動,但不包括黃岩島瀉湖。該障礙9月25日已遭到菲律賓海岸防衛隊的拆除。
第三,中國派遣大量海上民兵船滯留爭議海域。中國的做法主要是在爭端海域透過部署數量上佔據絕對優勢的海上民兵形成嚇阻力量,阻止菲律賓船隻進入該區域捕魚或進行石油探勘作業。海上民兵首次引起較大關注是在2021年3月,菲律賓政府指200多艘的中國民兵船聚集在牛軛礁與菲律賓佔有的自由群島(KIG)海域盤桓,此處距離中國海岸線約1300公里遠,這些船隻被發現沒有在進行捕魚行動。
近來,這些船隻的聚集範圍有擴大的趨勢。2022年初以來,許多中國船隻集結在離巴拉旺島(Palawan)不遠的鱟藤礁(Iroquois Reef)和仙賓礁(Sabina Shoal)。今年4月,菲律賓的海岸防衛隊在該國宣稱的專屬經濟區(EEZ)發現了100多艘中國海上民兵船隻、1艘中國海軍護衛艦和兩艘中國海警船隻。
那麼,東南亞各國如何回應在南中國海海域愈來愈活躍的中國力量呢?
首先,觀察到的是東協近來開始注重整體的海上事務的合作。第一,2022年11月首屆東協海岸警衛隊論壇(ACF)在印尼峇里島舉行。ACF透過構建對話機制與共享情報的方式合作,以應對非法、未報告和無管制的捕撈行為、人口販賣等海上威脅。論壇的第二屆於今年6月在雅加達舉辦,報導指南海地區巡邏及保護羅興亞難民也是東協海岸警衛隊論壇討論的重點目標。
第二,今年9月,東協(ASEAN)成員國首次舉行聯合演習(ASEX 23)。東協10國在印尼南納土納海(South Natuna Sea)展開為期5天的軍演。東協過去曾參加多邊防禦軍演,但這是第一次只有東協成員參加的演習。雖然印尼指本次軍演聚焦在人道救援、聯合海上巡邏等,屬於增加成員國互信為目的的非作戰演習。不過聯合軍演的時間和地點,似乎是東協有意利用聯合軍演展示團結來回應南中國海爭端升溫的情勢。
其次,東南亞各國在南中國海議題上應對中國的態度不一。如不存在領海糾紛問題的柬埔寨就強烈避免自身捲入爭端,今年9月舉辦的東協軍演,就因為柬埔寨拒絕參與在與中國有主權爭端的北納土納海軍演而轉換場地;在爭端國中,菲律賓與馬來西亞近來的態度比較起過去有愈發高調的趨勢。態度轉變最大的是菲律賓:自從小馬可仕在2022年就任菲律賓總統後,一改杜特蒂親中、低調處理中菲海域爭端的態度,透過加強與美國的軍事合作,高調捍衛起菲律賓的海上權益。
而過去長期抱持低調姿態的大馬政府,2021年就中國侵入其海、空域,分別在該年6月和10月召見中國大使,並在今年8月加入了對中國新版地圖的抗議——高調向外交曝光大馬的回應是為一大轉變;作為群島大國的印尼,近來則有越來越積極主導東南亞的海洋防務事務的趨勢,上文提到的ACF機制與東協聯合軍演都有印尼推動的因素;而此前在西沙海域經常與中國爆發衝突的越南,近年來與中國在海面上的直接衝突減少。
相反,越南這期間使用外交手段較多,如發出外交抗議,以及強化與美國的關係等。另一方面,越南也在加速對其所佔據的島礁進行填海造陸活動。越南自去年12月至今年11月以來,在南沙群島新增了330英畝(約1.3平方公里)的土地,這樣的填海造島規模僅次於中國。
簡而言之,南中國海主權爭端的複雜性在於:一來,主權爭端不僅牽涉中國與單個東南亞國家兩方,多數爭端更涉及到兩個國家以上,甚至不少是發生於東南亞國家之間,不應把它視為是東南亞整體與中國一方的衝突;二來,各國的主權聲索依據不一,也不一定符合國際法原則,更有些國家是在佔據島礁後再來尋求合理化。而在現實的國際環境中,仲裁庭的裁決結果不具有強制的約束力,也不存在一個區域協調機構,所以南中國海爭端的本質還是國家力量之間的拉扯。
三來,美國的介入一直是區域衝突風險增加的主要因素。一些爭端國家希望美國的軍事力量能出現在南中國海域,以嚇阻中國在該地區勢力的擴張。為此,美國也以國際法的「航行自由」為藉口,挑戰中國的專屬經濟區與領海主權依據來施加壓力,因而增加了擦槍走火的可能性。北京清華大學戰略與安全中心高級研究員的解放軍退役大校周波也曾說過,
雖然曠日持久的南中國海行為準則(COC)談判有了新的進展,即在今年7月的東盟—中國擴大外長會議上,雙方透露單一磋商文本已完成二讀,並且同意將在2026年秋季前完成《南海行為準則》的談判。但不少人(包括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對談判的進程和結果抱持悲觀的態度,尤其談判工作涉及的課題廣泛,如涵蓋內容、如何執行、是否有糾紛調解機制等,難以產生一個各方可以接受的結果。
因此,有分析指,部分聲索國只是希望藉由談判來充當政治掩護,以藉機擴大並合理化他們實質佔據的島礁,相反準則的通過可能還會削弱《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在南中國海的效用。近年來南中國海局勢升溫,或許就是主要聲索國希望在進入談判前先鞏固他們實質佔據的島礁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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